“你确定。”伊桑问道“那可是生死擂台，就算是我，也不能够坏了规矩去救你，实打实的格斗技，还是不论手段的，更重要的是改造人，他们的身体很多部分是没有痛觉，速度和力量与普通肉体完全不同。”
“但那些信息对于伊桑你不是很重要么。”拉伊莎毫不畏惧的看向伊桑说道“如果说一定需要我，我也想知道自己被需要的理由。”
加里克斯看着两人，一拍大腿就是哈哈一笑。
“那就这么定了。”
包厢门推开，一名带着墨镜的女性鞠躬进来。
“跟着她下去做些准备，放心好了，新人和老手其实这里规矩都差不多，挺公平的，看在你勇气可嘉，我安排个普通水准的和你打。”
“伊桑，你等我，很快就回来。”拉伊莎朝着伊桑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便是转身离开。
“加里克斯，还是我来吧。”伊桑犹豫了一下“你不是一直很想看我和甘利泰打么，今天就有这么个机会满足你。”
“哦？”加里克斯眯起了眼睛，满脸的皱纹显的有些滑稽。
甘利泰是地下界的高手，但绝不是普通的高手，黑拳打了十年，纵横数百场没有败绩，可以说杀人无数，是暗人中的另类偶像。而伊桑也是这么多年来陆陆续续跌跌撞撞为了情报资源干翻了一票高手，伊桑有着十分严苛针对自身筋肉的极致锻炼之道，为了适应他为自己设计的超神系统，已然成为了近战格斗方面的大师。
甘利泰和伊桑的对决，是加里克斯这狂热分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看见的，但他一方面不能勉强，另一方面则是身为凡姿的丈夫倘若死在地下界也有不好的影响，但若是他伊桑自己提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为了这么个小女孩，值得么。”加里克斯叹了口气。
“甘利泰，还打不赢我。”伊桑冷笑道“我和龙族在殊死搏斗的时候，你们在地下界做什么，只是打打黑拳就自以为经历过生死时速，太小看战龙机士了。”
“嘴硬，不过我不答应，拉伊莎，你去吧。”
拉伊莎莫名其妙，最后点头离开。
包厢木门合上，伊桑一屁股是坐了下来。
“要喝点什么么？”加里克斯问道。
“算了吧，你可不是这么好客的人。”伊桑摇了摇头“话说，真的有那么像么，拉伊莎。”
“你本人没有自觉么，当你把她带回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样貌当然不那么像了，凡姿不管怎么说，比这个青涩的小姑娘可是还要养眼太多。”加里克斯从茶几下头抽出一瓶烈酒，打开来冒出浓郁的麦香“但是动作，眼神，还有说话的方式……伊桑，她的数值是多少？”
“两吨多。”
“我指的不是这个，是超感系统。”加里克斯摇头“凡姿-加兰当年用过的，凭借着那套系统的力量击败了龙之母的超感系统，你伊桑-烽华亲手设计制作的远比超神系统更强的设备。”
“说什么是我设计的，其实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原理的帮助。”伊桑苦笑道“在超神系统上对精神力再度放大，把对生物金属的控制力在超神系统的倍数上又几何倍增加，超感系统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只要一装备上去便会倾刻七窍流血而亡的杀人刑具，这么多年来军方尝试了多次，是只有凡姿-加兰能够使用的东西。”
“天赋，成为了门槛，能够承受数百倍的精神威压，把骨骼战衣发挥到极致，成为超越龙族的存在，凡姿真的是唯一么。”加里克斯叹道“可你带她过来，是否也想着，她具备了这样创造奇迹的可能。”
“拉伊莎么，奇迹和意外……”
“我让甘利泰上场。”加里克斯一口烈酒下肚。
“她大概会死吧。”伊桑面露一丝痛苦。
“那么她的价值大概也就只是天才这个程度，虽然惋惜，但这样的损失我们仍然能够承担得起。”加里克斯笑道“这不是你带她来的目的么，你也开始考虑到了那种可能性吧，凡姿在不使用超感系统的情况下数值是多少，就算你不说，但真的比拉伊莎强太多么。数据都是自己一手捏造输入进去的，真真假假谁人能知道，真正关键的，撇开数据的事实，只有凡姿能够承受得起超感系统而已。”
“这只是我自己想的，其实奇迹和意外，到底我才是幸运儿，超感系统的核心公式，是我一辈子的奇迹，如今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意外。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高光时刻，让我经常也会回忆起那个在实验室里头加班加工的夜晚，我看着雷德米拉教授的手记，偷偷琢磨那套未完成的理论……”
“打住打住，我对于这些过程没有任何的兴趣，但伊桑，比赛似乎要开始了啊。”
加里克斯指了指台下，观众席上已经发出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这自然不是给作为默默无闻的新人拉伊莎的欢呼，而是给他们地下界不败王者甘利泰的喝彩。
“我们都再次期待着意外，需要一个再次引导我们前进的旗帜，但她还太稚嫩了，她需要给我们看看奇迹，而不只是所谓的天赋。”伊桑低沉的说道“让她踏上，当年凡姿战斗过的舞台。”
“可不是么，伊桑。”加里克斯拍着桌子跟着一起怪叫喝彩“你已经老了。”
“老不过你，阿冯。”
一头金色长发马尾的拉伊莎换上了一套紧身格斗服走上了五十乘以五十米的擂台，蹦蹦跳跳，可以放松这自己的身体，但表情上看这仍然有些紧张。
“不，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已经四十岁了，再怎样身体的机能已经过了巅峰，其实我最好奇的是，长时间强行使用超神系统，你的生命应该已经透支完了才对，我这两三年一只在想啊什么时候能听见你的死讯，估计就和吃饭喝水一般的稀疏平常，大概也不会感到错愕，但就是死活等不来。”
拉伊莎的对面，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站了上来，他面色冷峻，却一脸戾气。尽管面对着拉伊莎这般俊俏靓丽的小姑娘，却也丝毫没有放松，他紧盯着拉伊莎，露出了噬血的可怖眼神，那仿佛，是在看着猎物一般。
“还不到时候。”
伊桑听着，却是奇怪的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心脏。
咚咚两声沉闷，加里克斯听着奇怪，瞳孔瞬间放大。
“难道说……”
“阿冯，不管如何，地上界也好地下界也好，合在一起才是所谓的新东亚要塞，这你是明白的。关于死亡之眼，关于基维岛的后手准备，龙族在龙巢之后已经不会增加了，我们是时候开始认真考虑重返大陆。”
“比赛，开始了。”
加里克斯并没有直接回答。
伊桑原本以为，拉伊莎会害怕，可她并没有。
喧嚣之下，电子钟声如同催命锣鼓似的敲响，两人迅速的切换了一下位置，却并没有出手。绕着擂台中央打着圈圈旋转，拉伊莎十分谨慎，但却没有害怕，她无所谓强者，因为她并不知道对面的男人是甘利泰，可伊桑还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被两个不甚厉害的人贩子给悄然放倒，其实会对拉伊莎的内心造成影响才是。
但是，调整，安慰，开导，指引，这些过程都没有时间了。拉伊莎需要做到的是凌驾在这些之上，比这些所有的过程都还要强悍，这才是加里克斯想要看到的奇迹。
“这座人工要塞，简直就像是巨大的监狱一样。”
“但多亏了这个监狱，我们才能够存活下来。”
“这动作漂亮，小妞才几个月的训练，却又这么灵巧老道的反应，果然天赋还是很重要的。”加里克斯说道。
“阿冯，你曾经说过， 核心熔炉，是纠缠搅和着这座要塞所有人灵魂呐喊的聚集体。世界很大，但是要塞却显得很小，我时常在想，这么小小的要塞要承载着我们所有人的念想，是否总有一天会招架不住而分崩离析。”伊桑面无表情的看着来擂台上的拉伊莎被人开始出招试探，转而猛攻，仍然继续发问。
“这是一个罐头。”加里克斯伸出双手比划道“城市，是人类念想的聚集地，海上都市也是如此。没有人类的城市，那只是文明的废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有绝望，但也有希望，有着爱恨情仇和各种情感。罐头那么大，但念想却在罐头里头旋转扭曲挣扎，你于这城市何用，我又有何用。容器是由承载的限度，而我们地下界，不过是这些扭曲的情感满溢而出的部分罢了。”
甘利泰的攻击，不会特别凶猛，也不会特别的迅速，但却可以用完美无瑕来形容，简单的来说，甘利泰不会犯任何的错误，他的攻击总是拳拳到肉，直挂拉伊莎最难防守也最难受的死角，拉扯的角度很大，让拉伊莎变换攻防的节奏十分难受，稍不经意，已经是吃了三两拳头。
这样的甘利泰就算放到地上界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感觉就如同机器人一般，虽然面色凶狠，但是却不急不缓，绝不冒进，感觉就是在不断压缩范围的猎手一般，等待着最终的猎物入网。
“离开了大地，进入了海上纪元，原本的二十一座海上都市，却自相残杀，到头来其实真正毁灭到人类的并不是龙族，而是自己，可是这么个想法是没有任何帮助，加里克斯我们都不是消极的人，也有着许多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奋斗付出生命的勇敢者，像凡姿这样的人能够领导着我们在龙巢之战中取得胜利，无数要塞联盟的战士在冰岛洒下热血留下他们破碎的躯壳。”
“伊桑，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种等待着意外发生的念头。”加里克斯摇头笑道“你的坏毛病很简单明了，就是满嘴都离不开凡姿-加兰。是的，凡姿对我们地下界有恩，但我不会缅怀，如果硬要说的话，我们都活在龙巢之战的后曙光时代当中，可凡姿死了之后，这十五年来我们改变了什么？除了活的更加安全之外，我们只是更加保守的呆在自己的孤岛上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什么都没有改变。”
甘利泰狂风骤雨一般的拳脚几乎让拉伊莎已经是完全就没有了还手之力，一身伤痕不断增加，咬牙被不断逼退，只能在擂台的边缘徘徊拉扯转动逃跑。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改变一切的能力。”伊桑露出了个落魄的笑容。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你等来了凡姿，你还想等待下一个出现么，要我看，你才是地上界这些个充满了幻想的人群中，最努力的人。为了凡姿，为了你们曾经许下的诺言。”加里克斯看着擂台上的局势，忽然咧嘴一下“其实你无需等待了，以为这十五年里，你伊桑-烽华，倒不如说也算是个奇迹。”
拉伊莎也许要死了，伊桑顺着加里克斯的笑容能看见拉伊莎被踹到在地上，可以看得出那些攻击之下拉伊莎的手脚骨裂和肋骨断了数根，周身的筋肉多处撕裂拉断，已经是尽力。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却被打的鼻青脸肿。”加里克斯叹气道“果然，拉伊莎只是拉伊莎么，在南下登陆基维岛之前，想要再塑造出一个新的传说果然是不可能吧。”
“基维岛，果然已经被肃清了？”伊桑一愣。
“是的，根据可靠的信息传递，澳新要塞如果不是遭遇死亡之眼，预计明年就会开始大规模的登陆移民，人类最后的一片净土，上头已经没有任何龙族肆虐，是澳新要塞他们花费了二十年才一点一滴的搭建起来的乐园。”
“但倘若南下，我们就会遭遇死亡之眼吧。”
“难道放着不管，死亡之眼就不会找上门来了么？”加里克斯反问道“我们现在沿着阿拉斯加州南下，右侧就是旧美利坚海岸线，伊桑，你还记得，四皇一后么，龙族的制度。”
“龙族是母系制度，所有的龙族都没有繁殖能力，他们从卵茧里头孵化出生，都是来自于龙巢，而龙巢则是通过龙之母注卵，但龙之母之下，还有这龙族四皇，强于所有其余的龙族，可我记得应该已经在龙巢一战中剿灭了才对。”伊桑回忆道。
咔擦一声全场都能够听到的清脆，甘利泰踹碎了拉伊莎的左腿脚踝，金发少女噗通一声就是跪了下来。
“北美落基山脉，有登录海岸的海盗看到过，三皇斯坦利的身影。”
“我只需要你做好核心熔炉的工作，我们会尽力的穿过死亡之眼的暴风。”
“但倘若我们失败了，根据目前风球的走势，很可能会在旧加州带触底。”
拉伊莎避无可避，她跪着看向甘利泰，可双眼却仍然没有放弃，泛着决绝而坚定的光芒。
说起来，拉伊莎当初为什么会救自己，伊桑真的很好奇。
跑啊跑啊，在山里里头夺命狂奔，伊桑本来也是命悬一线，自顾不暇，若是拉伊莎不管不顾远远的躲起来，肯定会安全许多。然而她却在山丘的尽头出现了，对自己伸出了援手，哪怕这么危险，生死一线不是么，却也认不出出来帮助别人，拉伊莎从来没有放弃，她并不是那种自私的类型。
“那如果真有万一，我们尽力了仍然抵抗不住这千年一遇的暴风雨，我们到时候就只能指望奇迹了。”伊桑说道。
甘利泰冷峻的面孔不带一丝血色，抬手朝着拉伊莎的心窝就是化作手刀刺去。
拉伊莎咬牙反应稍微偏过身子，居然是让手刀直接刺穿了整个肩胛骨！
血花绽放，被打穿的左肩手腕抬起紧紧的抓住了甘利泰的手臂。
“这样就一定能打到你了。”
拉伊莎一声娇喝，似乎迸发出所有的气力，右拳仰头打出，势大力沉，连同甘利泰招架的手掌一并打掉直接是轰穿了他的心窝。
这一瞬间的翻转，让人无从招架，全场安静，哑口无言。
“你说得对。”加里克斯拍拍屁股站起身子来“到时候，我们就只能指望奇迹了。”
拉伊莎喷出一口黑血，抬起头来看向了高处透明玻璃包裹着的包厢，朝着伊桑笑了笑，然后晕了过去。
“我不相信奇迹。”伊桑沉默了好久，安静的看完被担架抬走的拉伊莎，才发现甘利泰胸口破碎的地方并没有意思血迹“甘利泰，没有想到十年一遇的不败王者，居然是生化人。”
“伊桑，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凡姿知道也会感到无比的欣慰，老实说地上界任何人下来求我都不会答应，唯独你。”加里克斯点了点头“生化人如何，只需要对外公布说甘利泰不过是心脏这一部分做过改造移植手术，是个机械心脏，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什么，拉伊莎是凭借着自己实力击败的甘利泰，她的信念和决心，为了胜利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包括自己的身躯，这一点是毋庸置疑，所有的观众暗人们都看在眼里。”
这也是，可笑的造神运动。
“她会是，下一个凡姿-加兰，加里克斯你打算这样做么。”
“不是我，而是你，是所有人的选择，凡姿是我们所有人选择出来的传说，是我们所有人口耳相传亲手打造出来的神话，再加上一点点小小的科技的力量和天赋。你为这座城市已经做得够多了，你已经付出了所有，我想你也是时候可以休息了。”加里克斯微笑道“昨天是凡姿，今天是你，明天，总有人会来撑起吧。”
伊桑站起身来，面色难得的露出了暖意。
他脱下风衣，掀开自己的背心，露出了伤痕肆虐的上身，特别是心脏胸口有一块大疤，如同几十条蠕虫挤兑一起似的扭动着。
“不，还不够，并非所有。”
他摸着疤痕的边缘，缓慢的揭开那丑陋的装饰品，露出了里头正在发着淡淡灰色光芒的人工微型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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